明明跟之前的每一天都一样,但顾至意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。
所以他每天都黏着南辞,他感受到了自家老婆身上的疏离,他很害怕。
没有由来的害怕。
在家里发现药片的时候,那份害怕和恐惧到达了顶峰。
南辞生病了?
他竟然全然不知!
难道南辞家宴那晚说的……不……顾至意不敢想那种可能性!
如果真是那样,他会疯的。
那一颗心高高悬着,不上不下。
当初集团危机他没有慌,苏越越确诊他也没有紧张,甚至自己车祸的时候都没几分害怕。
但他现在,看着手里攥着的药片,顾至意顿时手足无措起来。
他觉得自己好像整个人飘着,脑子都一片空白。
直到季南辞说,她没事。
那一刻,顾至意的身子终于落地。
他抱着南辞,只有抱着她的时候,顾至意才会觉得是安心的。
但那枚纹身被她洗掉了。
顾至意意识过来时,鼻头一下就酸了。
怎么……怎么那样轻易地,就把它洗了呢?
她怎么那么狠心。
顾至意生气,但更多的是害怕。
这些天来,他已经受够了,他觉得南辞好像变成了风筝,他抓不到了,也留不住她。
思及此,他狠狠地咬住南辞,饿狼一样,仿佛这样才能确认南辞还在他身边。
他急切地想找到自己心中不安的源头,但始终毫无头绪,直到他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那张银行卡,还有那份……病历单。
顾至意永远不想回忆起那天,十周年现场,他等了很久,南辞没来。
他以为南辞生气了,就自己回家接她。
不知道为什么,原本开车以稳重著称的他,那天的车开得飞快。
他死命地踏着油门,再快一点,他要再快一点见到南辞。
打开家门,笼子里那只鹦鹉叽叽喳喳地叫着,顾至意这才安下心来,刚刚那种慌乱感也消散殆尽。
他想,南辞气恼了他,他一定要把人圈在怀里好好哄一哄,要惹得她开怀大笑才行。
但是没人,整栋房子都没有人。
南辞的所有东西都在家里,只带走了几件衣服!
当时顾至意还想,没关系,只带走了几件衣服,说明南辞只是生气了,过几天应该就回家了。
却在看到桌上放着的东西时,骤然梦醒。
那张银行卡,顾至意越看越熟悉,最后终于意识过来它是什么后,顾至意感觉一记重拳自他的头顶狠狠砸下,将他砸得神魂俱灭。
他耳边全是嗡鸣,全身都仿佛置身冰窖中,无法动弹。
一瞬间,16的大男人,竟然浑身开始发颤。
旁边放着的病历袋,顾至意不敢打开。
仿佛那就是潘多拉的魔盒,如果打开了,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。
可怕到,他绝对承受不了的事情。
但最后,顾至意还是颤着手拿起了那个袋子。
触碰到那个袋子的每一寸皮肤,都像被针密密麻麻地刺着,就是一本小小的本子,顾至意却拿不住。
好像翻开它,就花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。
“肺纤维化晚期”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,顾至意痛得几乎直不起身来。
他的手紧紧捂住胸口的位置,但那个位置仿佛顿时被人掏空了一样。
灌着风,磨着刀,鲜血淋漓。
原来,他每一次被季南辞推开的吻,都是源于此。
她急迫地呼吸,是因为她在生病,呼吸不上来,她真的会死!
顾至意狠狠打了自己两巴掌。
终于,他双腿一软,跌在了地上,仿佛一条搁浅的鱼。
他急迫地呼吸着,脑子里却仍是缺氧的晕眩感,让他下一秒就要昏过去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。”
顾至意的唇都在颤抖:“是开玩笑吧,对,不是真的。”
顾至意自欺欺人地想着,泪却越流越多:“季南辞,你怎么总是跟我开这种玩笑。
我……我不生气,你回来吧,我求求你了。”
毁天灭地一般,他终于意识到,南辞这几天眼中为什么总是悲伤,曾经那样活泼的人,怎么突然变得少言寡语。
他终于意识到,季南辞为什么只带了那么几件衣服走。
不是她只打算离开几天。
而是她的生命,只剩下了那么几天。
而将她推入深渊的刽子手,原来就是他顾至意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