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爹爹。”
周少淮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,怯生生的不敢入内:“娘亲她……还好吗?”
周放疲惫地一抬手,示意他进来,父子两人一坐一站,守着程溪,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凝重。
许久,还是周少淮撑不住,率先开口:“爹爹,对不起,坊间的流言,是我让人放出去的……我没有恶意,只是娘总是以正妻身份压姨娘一头,我这才……就是想打击一下她嚣张的气焰,绝不是想闹到今天这个地步……”周放并不看他,只是轻声道:“嗯,我知道。”
“您知道?”
周少淮有些讶异,“那您怎么没有生气教训我?”
周放摸摸儿子的头:“自我班师回朝、获封异姓王,朝野上下,总有人暗讽我是靠你娘亲才能成事,而对我军上下的浴血奋战不屑一顾。
长此以往,我周家军颜面何存?”
“你这遭调皮,也算是歪打正着,正可削弱你娘亲所谓圣女的影响力,又能替我军正名。”
“所以,我冷眼旁观,未曾阻止,甚至暗中推波助澜。
如若不然,你那点小小流言,怎么会发酵到现在的地步?”
周少淮像被雷劈了,然后干巴巴地问道:“爹为周家军正了名,可是,娘亲怎么办?”
周放轻轻叹一口气,怜惜地看向床上的女人:“我会好好补偿她的。”
“还有你,淮儿,以后不许再对你娘亲不敬,更不许再犯浑……否则,这个世子你不当也罢,明白吗?”
周少淮许久未见父亲这样严厉的神色,当即吓得缩起脖子:“孩儿、孩儿明白了,以后再也不会捉弄娘亲了!
只是……”他有些不甘心地看着周放,“爹爹,真的不可以让付姨娘做孩儿的娘亲吗?”
……他们后面的谈话,程溪已经听不清了。
一直到他们父子二人相继离开,她才睁开了空洞的眼睛。
原来如此,竟是如此。
她还是低估了周放的郎心如铁。
但现在的她,已经一丝悲伤都感觉不到了。
她强撑着坐直身体,用力扯下床头的帷幔,拖着它,高高抛过房梁,打了一个结。
她和周放,和周少淮,和这个世界,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。
什么将来、以后。
都注定是一场空。
她将脑袋伸进绳结。
然后,踢倒脚下的圆凳。
窒息感潮水一般涌出,她解脱地微笑起来。
也就在这时。
墙角的箱子里突然逸散出蓝色荧光,无数碎瓷片自箱中飞出,围绕在程溪身边,将她包裹在其中,同时,快速一片一片黏合。
刹那间,蓝光冲天,照亮了半个王府。
自然也惊醒了歇在付雪莹处的周放,以及正在临摹大字的周少淮。
父子二人,连同全府上下的丫鬟下人,匆忙赶到秋华轩。
推门一看,周放愣在当场。
房间内,帷幔系成的绳结高悬,圆凳被踢倒在一边。
床上,本该昏睡着的程溪不知去向;床下,在就被摔成碎片的花瓶完好如初的伫立在空荡荡的房间中,瓶口处最后一缕荧光正在收拢。
“小溪!”
周放全身一震,立刻意识到什么,疯了一样扑向花瓶。
可不管他怎么呼唤程溪的名字,都毫无回应。
周放难以置信。
怎么会这样?
他明明都已经把花瓶摔得粉碎,为什么它竟能自动复原,还能带着程溪离开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