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等等,你方才问的是给沈家下的多少聘礼?”侯夫人想起来什么似的,目光炯炯地打量着江淮衣。
“你不是对这桩婚事不感兴趣么?还说我逼迫你成婚,怎么突然关心起聘礼的事了?”
难不成真开窍了?
江淮衣有种一下被人看穿心思的感觉,面上露出一丝丝被看穿的窘迫,随即清清嗓子,挤出了一脸的憨笑。
“......咳咳,就是沈家那个继室,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,假惺惺的怪招人嫌,而且她掌着家,咱们家给沈大姑娘下聘的聘礼,八成会落在她头上了。”
“我看沈大姑娘年幼丧母,在自己家都过的像寄人篱下的,十分可怜,您看能不能再给她备些田庄铺子的,就单独写在她自己的......”
“哟!我们家小淮懂得疼人了!”
没等江淮衣“名下”两个字说出口,侯夫人便欣然地笑出了声。
江淮衣一愣,“不是阿娘,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个继母......”
“娘都明白,你不必说了。”侯夫人再度打断,“我儿子总算是开窍了,不就是一点天产庄子店铺么?娘马上就安排下去,保准不会让你媳妇儿受委屈。”
“不是的,娘,我是......”
侯夫人打断他道:“你记得以后要好好对待人家,人家为了救你娘我已经没有了亲娘,如今又摊上这么个无作为的亲爹和贪心的后娘,着实委屈可怜。......”
“如果你再不对她好一些,她可真就没有活路了。”
“放心吧,娘,儿子知道该如何做,儿子心里头有分寸的。”江淮衣笑着点头,没有半点的不情愿,更不见一丝一毫的勉强。
侯夫人:嘶!这小兔崽子当真转性的呀!
若是在这之前,她说这么长一番话,都是规劝他成家以后的事,这混小子一定会跟自己唱反调,一蹦三尺高的。
但这一次他竟然一句都没有反驳。
不但没有反驳,还老老实实的听她说完,然后乖乖地应下来。
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!
“......混小子,这可是你自己说的,不是老娘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的啊。”
“若成了亲以后,你又找借口对人家姑娘挑三拣四,老娘我可不会对你手软!届时,老娘非得把你狗腿打折,你就等着在床上躺几个月吧!”
侯夫人说这番话,无疑就是为了吓唬他,让他好好记住自己所说的话,不要妄想着轻易变卦。
江淮衣闻言神色一振,“阿娘放心吧,我知道的。”
侯夫人:老天啊,这太阳当真打西边出来了。
她扶额道,“......你,你若没什么事就先出去吧,老娘我要休息了。”
江淮衣也没有像往常一样,没轻没重的跟她插科打诨,而是乖巧的应了一声,还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理。
“那阿娘好好休息,儿子就不打扰了。这几日儿子都会在家里,阿娘有什么事随时让人来吩咐儿子。”
侯夫人摆摆手,“你退下吧。”
实在是被他接二连三的反常弄得应接不暇。
江淮衣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。
等他出去了,侯夫人才唤来身边得力的李妈妈,“阿春,你有没有觉得,我这儿子好似变了个人似的?”
李妈妈缓缓地点了下头,又说道,“世子看起来比之前懂事的多,这不正是夫人一直想看见的么?”
“阿春,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,你就没觉得,他似是一夜之间就突然长大懂事的,脱胎换骨换了一般,很奇怪么?”
李妈妈想了想,这才缓慢地点了下头,“可是夫人世子都已经要成家了,说不定真是走了一趟沈家,见到了沈大姑娘的困境,才生了恻隐之心呢。”
言下之意还是劝她不要思虑太多,往好处想。
世子成熟懂事,这是好事,应该高兴才对,也值得高兴。
侯夫人:“也许吧。”
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,到底没有继续追问下去。
......
而此时,江淮衣出了侯夫人的倚梅园,脚步越发快了许多。
他当然能想到自己一系列反常的举动,会引起阿娘的怀疑,但他并不在意。
正所谓知子莫如母。
以阿娘的敏锐和聪明,早晚会发现的,瞒着老娘也没有多大意义。
而眼下他最想做的,就是给那个被人欺负也不敢还手的傻丫头,多争取一些东西,好让她以后可以立足傍身。
她前世过的那样苦,他也与她错过了一世,这一辈子,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再受一点委屈了。
“世子。”
回到松涛院,长随听松和听雨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了。
“到书房说话。”江淮衣撇了比原来晒黑了好几个色的听松,吩咐道。
听松点点头,跟着他走,而模样秀气可爱的听雨则留在门口继续望风。
书房。
“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?”
江淮衣落了座,也收起了在侯夫人面前的玩世不恭,俨然换了个人一般。
听松单膝跪地,说道,“世子让小的查的事,已经有些眉目了,只是年代久远了,知情人也在当年就已经被发卖各地了,不太好找。”
江淮衣闻言顿了顿。
若非年代久远,很多事情都难以追查,他也不至于刚定了亲就匆匆忙忙地亲自南下。
提亲也好,准备婚事也好,这些事合该他自己亲自准备的,却因为一些不得不查的陈年往事耽搁了,害得那丫头跟着受了些委屈。
接下来的是还是要让手下人先去尝,若非必要他不能再出远门了。
想到这里,江淮衣心中就越发不爽。
成亲事大,他与她错过了一世,好不容易盼来这成亲的机会,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准备,让她风风光光的嫁进靖安侯府世子夫人。
“你先把你查到的一一说来。”
听松自是不敢瞒着,起身上前回话。
“......主,主子,可是听松说错了什么?”等听松说完,却发觉自家主子的脸色不是很好看,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这眼神实在太吓人了,分明是想把谁给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一般。
江淮衣面如寒霜,“不是你的问题,下去吧。”
听松暗暗松了口气,便赶紧退下了。
总感觉世子好似变了个人,身上有一股无形的压迫,就怪吓人的。